作者 | 草莓脆
編輯 | 陸一鳴
題圖 | 《克拉克森的農場》
作為擁有中華美德、把尊老愛幼時刻記掛在心上的新時代好青年，如若刷視頻碰到一個下田干活的六旬老人，大家難免會感到于心不忍，但要是這個老頭名叫杰里米 · 克拉克森，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個自帶節目效果的英國老頭在過去幾年里已經給全球觀眾貢獻了無數笑點。或許我們一輩子行善積德，就是為了在看克拉克森的倒霉農活日常時，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大笑出聲。
一年之期已到，沒苦硬吃的克拉克森又帶著《克拉克森的農場》第四季王者歸來。這一次，他依然保住了大家最愛的真人秀節目之一的地位。畢竟，你可以相信克拉克森開農場只會賠錢，但絕對不能質疑每季豆瓣評分高達 9 分以上、播放量破百萬的《克拉克森的農場》系列的含金量。
就連克拉克森本人都知道，自己在遙遠的東方大國那邊也算得上半個風云人物。今年 5 月的《泰晤士報》專訪，他發現自己在中國非常受歡迎，線下也有很多中國人光顧農場商店和酒吧。
" 前些天我問了其中一個人，你為什么喜歡它？那個人說，我們看這個節目，主要是實在好奇，人怎么可以無能到這種程度呢。"
" 經營農場你得是個多面手才行。除了會種地，你還得會給牲畜看病，能應付官僚主義的繁文縟節；你得了解農學，懂機修，懂經營管理，敢于冒險，會預報天氣，干得了銷售，做得了苦力，當得了會計。而所有這些，我幾乎樣樣不精。"
4 年過去，克拉克森這段對農場主的精準概括依然適用。
再說一遍，" 老農夫 " 克拉克森，沒摻水分的只有 65 歲這個年齡是真的夠老。在踏實干活這回事上，克拉克森大概率指望不上，但切換到隔壁的整活賽道，他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全款拿下蘭博基尼拖拉機，結果和所有耕地器械不匹配，豪車跨界淪為農民笑柄；把待售礦泉水送去檢測水質，發現只有自己宅基地的供水源不及格，甚至 " 含有糞便 "；用吸塵器吸藍莓，無人機充當牧羊犬，給牛喂特制增重飼料最后牛瘦了，把狗送去上學數月但狗只學會了更精準地痛擊主人弱點……
甚至克拉克森俯首筆耕出來的 4 本同名系列圖書，副標題也能連成一部抽象連續劇：田園生活從開始到放棄（劃掉）、我的牛又不見了、我的豬會飛、自食其果。別問最后結的是什么 " 果 "，問就是 " 指定有你好果子吃 "。
經過 4 年 " 猩主意 " 洗腦，現在聽到 " 我有一個好主意 " 還能忍住不笑的，你是這個（豎大拇指）。
更新迭代至 2024 年全新版本，這位 " 大英點子王 " 在克拉克森農場宇宙又一次重生了，這次的宏愿是勢要拿下一家鄉村酒吧，這也是第 4 季的主線故事。
出發時的想法永遠是豐滿的。農場商店一直被議會挑刺，中道崩殂的餐廳無奈爆改成餐車，那就開間酒吧把這些統統塞進去，完美貼合 " 從農場到餐桌 " 運動，積極響應農民多元化經營。口號已經喊出，剩下的不得都被大猩猩發動鈔能力輕松拿捏。
正如每個甲方都會覺得 brief 完美無瑕，方案做不出來純粹是乙方人太 " 菜 "，克拉克森的從零開始開酒吧之路也是同樣套路，而且這個甲方還記錯了 DDL 日期，做到一半才告知你開業時間還要再提前一周。本就不富裕的籌備時間，更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全線崩盤。
第 4 季最后兩集的內容，都是圍繞酒吧為了趕在銀行假期周末開業，全員瘋狂趕工而展開，低血糖、低血壓的家人們有福了，免費體驗一次被甲方折磨的逼真沖擊，這可不是時時刻刻都能碰上的。
" 第四季更像是克拉克森的酒吧，而不是克拉克森的農場。" 第 4 季上線流媒體后，這是最常見的評論。最新一季缺乏以往的田野魅力，甚至有時讓人難以欣賞。
在一檔主打農場經營的真人秀中把故事主線聚焦在酒吧經營上，算不算重心偏移？再夸大一點，這是 " 忘本 " 行為嗎？
你可以笑克拉克森開酒吧完全是小孩子過家家式的災難反例，當了 4 年農民，歸來仍是 " 眼神清澈 " 的門外漢，但你不能嘲弄這個資深媒體人不懂觀眾。
這個 1000 英畝的農場走到第 4 個年頭，克拉克森依然在種地、牧羊、養雞豬牛，在保持規律外，能夠整的 " 花活 " 顯然不多。觀眾們都是沖著 " 克拉克森通過認真務農走上人生巔峰 " 才看的《克拉克森的農場》，然而匹諾曹話音剛落，鼻子已經繞了赤道一周。
2024 年 11 月，克拉克森宣布第五季已經續訂，配圖甚至 " 劇透 " 了第五季的最新絕活——他用無人機在空中拼出了一個 "5"。他還買了一輛 " 不犯錯誤、不會無聊，不需要停下來小便更不需要睡覺 " 的無人駕駛拖拉機，" 卡勒布很討厭這個，他說這會讓他丟掉工作 "。
對 " 耕地全能王 " 卡勒布來說，這當然是個晴天霹靂。但還有一個 " 好消息 " 等著他，他或許可以考慮專注脫口秀巡演事業了，因為《克拉克森的農場》第五季有可能是最后一季。
五年以來，克拉克森和制作團隊每周都要在農場拍攝兩三天，從未間斷，精力透支的劇組人員每個人都需要好好休息。" 如果有理由，我會愿意拍第六部，比如說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 "，
在找到新點子前，克拉克森先設好了懸念。流量這碗飯屬實被他琢磨明白了。
" 我們通常習慣把一次大豐收當作結尾，實則不然。因為當最后一輛運糧的卡車開走時，農民們又回到他們的地里，開始為下一季的播種做準備了。"
某種程度上，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克拉克森的農場》每季開端都是地獄級難度的天崩開局。第 4 季開頭，克拉克森還拿到了孤寡老人獨守空巢的全新劇本——卡勒布去了全國巡演，麗薩沉迷開拓香水事業，唯有老頭兢兢業業，不忘刨地初心。
很多人敢說，《克拉克森的農場》系列之所以令人上頭，是因為多數時候的觀感都像在追劇，每個人物有自己的故事線，還有不同的成長弧度和高光時刻，甚至還能 " 開掛 " ——指的是每逢克拉克森的好點子變老鼠屎后，總有神人出手救場。
而第 4 季能坐上全場最佳 MVP 寶座的人，必然是新人物哈莉特，一名 24 歲、來自德比郡、" 金發小個子、喜歡卷發和化妝，抵制刻板印象 " 的農民，還會在干農活時開網絡直播。觀眾的評價則更為直接：小卡你就專心去（巡演）吧，這里有哈莉特就行。
" 戰爭期間，所有農活都由婦女承擔，我們一直都在從事農活。" 哈莉特解釋自己想挑戰人們對農業的刻板印象，" 但現在如果你和某人交談并詢問他們對農民的印象，他們會說是一群穿著格子襯衫、挺著啤酒肚的 60 歲男人。但其實女性也一樣是農民。"
哈莉特的出現，也進一步揭示了英國鄉村社區現時所面臨的精神壓力。" 一切總是未知的，你不知道草是否會生長，肥料要花多少錢，一頭牛能賣多少錢。我們身處的行業很多時候都需要獨自工作，這很孤獨，特別是疫情之后，很多農民停工、習慣了隔離，不想出去社交。我們失去了很多社交技能。"
節目中，哈莉特提及在德比郡不時聽到農民自殺的消息，" 如果我能做些什么，可以利用這個平臺來讓更多人認識到農民的心理健康問題，如果我能拯救一條生命，那就太好了 "。這也是哈莉特在 Tik Tok 上直播農活的原因。
" 現在，我們要重建這些技能，讓農民再次開口說話，告訴人們他們面臨的挑戰。"
穿著格子襯衫、挺著啤酒肚的 65 歲男人克拉克森，在相對沉重的第 4 季做的也是相同的挑戰。
孤獨正在成為農村地區的一大問題。村莊沒有村醫，醫生在 30 英里外的衛生中心，根本預約不到；這里沒有巡邏的鄉村警察，沒有鄉村牧師，沒有鄉村商店，甚至也沒有鄉村學校；如果最終沒有了鄉村酒吧，那村莊還有什么意義？只是一些房子零散的堆積地，而酒吧才是中心，并應該一直如此。
" 如果周二下午下雨，他們無法在農場工作，他們可以來這喝啤酒，認識其他農民。" 克拉克森的酒吧起名叫 " 農夫的狗 "（The Farmer's Dog），大概不只是因為人們需要 " 人類最忠誠的朋友 "，更需要一種矢志不渝的親密陪伴。
" 今年上帝又不給力。不，實際上，為了讓我顆粒無收，過去這 9 個月他可一天都沒閑著。他讓我們體驗了進入 21 世紀以來雨水最多的夏季，有記錄以來最潮濕的二月，最干旱的五月，還有 1988 年以來最冷的七月。他把我的糧食先烘干再冷凍，然后用水泡完一遍又泡一遍。"
克拉克森在第一本書中吐槽老天爺時大概率沒想過，原來那年最后營收的 144 英鎊，才是倒霉的開始。2024 年英國的糟糕天氣又破了諸多歷史紀錄，令當年成為英國農民有史以來最艱難的一年。第 4 季結尾，制作組甚至沒有公布已成慣例的年度結算畫面——人生已經如此艱難，有些數據實在沒必要顯眼。
" 迄今為止出現的許多其他人，從農場獸醫到建筑工人，從鄰居農民到野生動物管理專家，都提醒著我們繁榮的農村社區對鄉村有多重要。" 英國農民人手一件馬甲的品牌方 Schoffel 曾經找過資深記者寫了時評，點出克拉克森對英國農民的最大助力，是對傳統意義上的田園風光祛魅。
" 看天吃飯的焦慮和后果，以作物歉收和播種失敗的形式呈現在世人面前。而如今許多英國農場賴以生存的關鍵——多樣化經營和增加收入來源的嘗試，卻因繁文縟節而受到阻礙、停滯或復雜化。"
在《克拉克森的農場》中，這些問題都以一種引起社會各界共鳴的方式被提及。再配合上克拉克森本人 " 有仇必報 " 的性格，就算現實生活不會是無腦爽文走向，但 " 出口惡氣 " 也能稍微排憂解悶。這也是克拉克森在第 4 季結尾給大家留下的最后小花活，一個一閃而過的畫面。
雖然克拉克森沒有力氣，但有的是整活手段，和 " 無趣 " 的金錢，還有令人安心的懷舊美德：蘭博基尼再不中用，克拉克森還是買下另一輛新的蘭博基尼拖拉機。
愿 " 克拉克森的農場 " 系列的將來，也和蘭博基尼一起在科茨沃爾德的田野間長存。
校對：遇見；運營：鹿子芮；排版：黃舒雯
